从警无悔

□ 侯存仓

那是十年前的一天上午，我正在邯郸市公安局渚河路派出所值班，接到指挥中心的指派让我到某小区处置纠纷。接警后，我迅速带领巡防队员杨龙、程海斌等前往。

生死关头

踏入单元楼，我大步迈过门槛，杨龙随后。进入室内，我霎时被刺鼻的汽油味和一男一女两个人紧张的对峙场景惊呆了——深过鞋底的橙黄色液体泛着油晕以我的落脚点为圆心向四处扩散，一丁点的火星都足以引爆整个空间。我瞬间回神，强制自己冷静，再冷静，我回头将对讲机交给程海斌示意他们远离，杨龙瞪了我一眼，没有退缩。我无暇顾及，转身快速查看现场，同时对迎面站立吓得面如土色的女人问：“你报警了？什么事？”她紧张慌乱地回答：“你看，我又不是不给他钱，都是公家的事……”我们听后便知男子是为讨债铤而走险。男人看上去二十五六岁，面容憔悴，愤怒的目光像两把利箭直射女人，右手紧握的打火机和手腕处两道粗而深的割伤滴着鲜血触目惊心，左手拿着一块三指长的玻璃片，锋利如刀，拇指上还挂着仅剩少许汽油的塑料桶。听到我说话，他的目光转移到身穿警服的我身上，戒备地将右手拇指移到打火机滚轮上。我也紧盯着他不敢转移视线，生怕刺激他做出傻事。我和善地问：“小伙子，她欠你多少钱？”男人嘴角微动，充满愤怒的眼睛里多了一分无奈和伤感，少顷愤愤地说：“ 30万货款……我没法过啦！我不能过，她也别想好过！”我和颜悦色：“别傻了兄弟，30万就要跟人家拼命，你才多大，以后的路还长着呢！如果头脑一热，命没了，要钱又有何用？你媳妇孩子怎么办？生命只有一次，可不能乱来，你父母家人知道你这样心都会碎的……”话点到痛处，男人眼圈泛红，腿脚在微微颤抖。我知道话不能过火，过火会导致情绪失控，只要他拇指轻微地一搓或是一哆嗦，我们会一起葬身火海。我在头脑中快速思索着对策。

化解危机

窗外，程海斌和另一名队员已撤到院子里疏散着群众，我放下心来，回头再看杨龙，他脸色煞白却紧跟在我身后。我冲他示意，他点点头，走到我跟前小声说道：“你稳住他，我慢慢靠近抢下火机。”我没有说话，只在心里忐忑和祝福着。为配合杨龙，我大声训斥女人：“你欠人家的钱赶紧还，把人家逼成这样……你不想过，人家还有老婆孩子呢！”女人一脸沮丧和委屈地对男人说：“不是，小周，你看我只是个会计，当不了家……”男人僵化的面部突然暴胀起来，冲着女人嚷道：“别说了，我知道是你在从中作梗！”我怕有不测，嗓音提高八度继续训斥女人：“这就是你的不对，无论怎样人家有困难，你就该想办法把钱给人家！这儿有我在，你快去给他取钱！”我示意她赶快走，意图帮她脱险。但女人并没有动，显然没有理解我的好意，可能也担心我们吧。她平静地说：“小周，你别着急，明天一上班我就准备款项，你上午去拿！”男人撇了撇嘴，轻蔑地说：“鬼才相信你！不给钱就别想离开！”女人着急道：“不骗你！不骗你！”我赶紧接话：“小伙子别着急，她既然答应明天给你，就一定给你，我给你作个证，如果明天还不给，派出所给你，我保证！”一句“我保证”让男人看到了希望，他呆滞绝望的目光泛起些许亮光，委曲激动的泪水簌簌而下，在他泪眼模糊抬手去拭的瞬间，杨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上前夺下火机，我也迅速扑上去……男人被制服了……

初心不改

当天处理完那个警情后，我们又连续接了很多警，甚至连中午饭都是在警车上吃的。第二天例会统计出处警量共41起，大家震惊。此后，每当提起那次惊险和值班，同事们都唏嘘不已竖起拇指，我也引以为傲。

事后，男人拿回欠款，专程来所表示感谢，他说他很后悔自己的鲁莽行为，是警察给了他新生。晚上下班后，杨龙约我小聚。一番酣畅痛饮，庆幸好人一生平安！临散场时，他突然说：“假如哪天咱俩‘光荣’了，会不会成为烈士？”我沉默无语。

……

时光荏苒，十年匆匆而逝，我依然工作在渚河。十年间，我去汶川支援过抗震救灾，在6级强余震和暴雨泥石流中体味过“世界末日”的恐慌；在去香河押送剧毒化学药品途中，突遇车祸，车子翻下高速深沟变形报废；在贸易街东头，我徒手制服持刀杀人的“独眼龙”……

十年，虽然历经生死的考验，我却从未萌生退却的念头，我恍悟：警察是一份职业，更是一种信仰与坚持，是对同生共死的战友最真挚的爱，是衣带渐宽终不悔的执着，是流淌在似水年华里生生不息的壮志豪情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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